第一章雨夜门铃与破碎的高跟鞋
搬进新公寓的第三个月,我才注意到隔壁住着个特别的女人。

她总在清晨七点十五分准时推门,黑色细高跟叩击走廊瓷砖的声音像某种暗号。有次透过猫眼偷看,正撞见她弯腰整理丝袜的侧影——栗色卷发垂落肩头,米色风衣下摆扫过膝盖上方三寸,脚踝处隐约露出玫瑰花纹身。物业王姐说她是独居,在附近奢侈品店当店长,但整栋楼没人知道她的全名,都唤她"林小姐"。
真正产生交集是在梅雨季的深夜。暴雨把城市浇成模糊的水彩画,我刚结束加班回家,就听见门铃在十二点零七分突兀响起。监控屏幕里,她赤着左脚倚在墙边,另一只手上的JimmyChoo水晶鞋跟断得凄惨,丝袜裂口处渗着血痕。
"能借医药箱吗?"她声音带着强撑的镇定,睫毛膏晕成小片阴云。我这才发现她左肩有块红酒渍,像是刚经历过某种狼狈的逃离。
当碘伏棉球触到伤口时,她突然瑟缩着笑出声:"今天真是灾难三重奏——被醉鬼顾客泼酒,追尾出租车弄断鞋跟,最后在楼道摔这一跤。"暖黄壁灯下,她耳垂的珍珠坠子随动作轻晃,我闻见混合着晚香玉香水与雨水泥土的气息。
后来每周三晚上,我家门把手上开始出现装着马卡龙的小纸袋。有次我特意守在猫眼前,看见她踮着脚尖挂袋子的模样,发梢扫过金属门牌时,数字"709"在她锁骨投下细长的阴影。
某天清晨倒垃圾,撞见她正踮脚够高处的快递箱。深V领针织衫随着动作滑落半肩,我下意识伸手托住摇摇欲坠的纸箱,她转身时额头堪堪擦过我下巴。"要进来喝杯醒酒茶吗?"她晃了晃手中印着日文的烧酒瓶,玄关暖光给睫毛镀上金边。那瞬间我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,比电梯到达的叮咚声更清晰。
第二章体温计与解开的第三颗纽扣
真正踏进709室是在流感肆虐的二月。透过门缝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,我犹豫着按下门铃,十五秒后门后露出张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。她裹着孔雀蓝真丝睡袍,床头散落着拆开的退烧贴包装纸,空气里漂浮着尤加利精油的清冽。
"能帮我测个体温吗?"她蜷在沙发上的样子让我想起淋湿的布偶猫,电子体温计发出警报时,39.8度的数字在昏暗室内格外刺眼。当我用湿毛巾擦拭她发烫的脖颈时,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,滚烫的掌心贴着脉搏:"别告诉任何人,特别是穿黑西装的访客。"
这句话像块投入深潭的石子。后来送粥时,我瞥见卧室抽屉半开的珠宝盒,底层压着撕成两半的合影,男人腕表在照片反光中泛着冷冽的铂金色。她倚在厨房流理台边喝粥时,真丝吊带滑下肩头也浑然不觉,锁骨处的玫瑰花纹身在蒸汽中若隐若现。
关系转折发生在某个停电的夏夜。她敲开房门时抱着冰镇梅酒,真丝睡裙外随意套着我的旧衬衫。"突然想起你上次说想看《重庆森林》"她晃了晃手中的蓝光碟,纽扣系错位导致衣领歪斜,第三颗扣子不知何时崩开,露出心口处的小片雪白。
当金城武在屏幕里说"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每个东西都有个日期"时,她忽然把脚缩进我的外套下。"其实那天追尾是因为看到后视镜里的婚纱店,"她转动着酒杯,冰块碰撞声混着雨声,"你说逃婚的人该往哪个方向跑?"
凌晨三点雨停时,我们发现两家的阳台原来只隔着一道二十公分的缝隙。她隔着铁艺栏杆递来半支薄荷烟,火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。后来每个加班的深夜,我的窗前都会亮起一盏小夜灯,像海港等待归船的灯塔。
现在经过711便利店时,我总会多买盒创可贴。收银员不知道,这盒卡通图案的止血贴,最终会出现在某个人的脚踝,覆盖着玫瑰花纹身最尖锐的刺。而电梯监控也拍不到,每当数字跳到7楼,两个身影总会默契地放慢脚步,让三十秒的共处时光延长成整个雨季的黄昏。